“娘亲,您别讲那么多,先尝一尝吧。”惠能说着,拿起一只桔子,快手快脚地剥了皮,递到李氏的嘴里。
李氏咬了下去,一清冰糖般的清甜马上盈溢在口腔里,再咀嚼了几下,脸上露出笑靥,连连称赞:“好、好!这桔子果然跟我们平日吃的桔子大不相同。”
惠能手指东边:“这是四会那边的土特产——沙糖桔。”
“沙糖桔?”李氏啧啧称赞起来,“难怪咬下去好像吃到糖块似的,我可从来没有吃过这么清甜的桔子哩。”
惠能:“这次是我特意从四会那边带回来让您尝尝鲜的。”
李氏讲话时带有几分的疼惜:“刚才你进厨房拿木壳舀水喝的那副急不可待样,我看你是口渴极了。既然这样,你在龙山上躲藏时为什么不吃这些桔子呢?”
惠能回答道:“多么口渴我忍一忍就过去了。娘亲,好吃的东西我要多留给您吃呀!”
李氏夸赞道:“能儿,你真有阿娘的孝心。”
惠能言罢,又从包袱里拿起了一个小纸包,小心翼翼地打开,“娘亲,这是些更好的宝贝。”
李氏俯身低下头来,借着暗淡的灯光察看:里面包着的是几个元宝形窝状的东西,长约两寸,深一寸左右,两端有小坠角,细看它是银白色的丝状物织成不规则的网,再密集堆垒而成。
李氏从来没有见过这样新奇的东西,眨着眼睛,问道:“能儿,这是些什东西呀?”
惠能把嘴巴凑到李氏的耳朵边:“这是燕窝。”
“燕窝?”李氏被什么触动了一下,放松的眉头又皱了起来,问道,“是不是地主老财平日吃的那些燕窝呀?”
“不错。娘亲这一回说得对极了。”惠能点了点头,述说着,“我听人讲过,燕窝有养阴、润躁、益气、补中、养颜等五大功效,可以治疗肺阴虚、咳嗽、盗汗、咯血等症。平日吃了是可以强身健体的。”
“难怪地主老财要吃它来补身子了,”李氏转过身来,眼睛盯着惠能,“燕窝是十分名贵的,你怎么有钱去买这些东西呢?该不会是在地主老财家里偷来的吧?”
李氏虽然知道儿子历来诚实,不会做出那些鸡鸣狗盗的事,但她知道燕窝是极其名贵的东西,惠能身上没有多少钱,这东西肯定是大有来历的,所以板起脸来质问儿子。
“娘亲您一直教导孩儿要做一个诚实的人,我怎会去做那些偷鸡摸狗的坏事呢?!”惠能拿起了燕窝晃了晃,讲话时态度格外认真,“燕窝确实是很名贵的。这些燕窝是在怀集那边,村民送给我的。”
“村民送给你的?”李氏还是解不了心中的疑虑,“乡下人穷得吃了上餐顾不了下餐。他们哪里会有钱去买燕窝送给你呢?世间哪里会有那么大的青蛙满街跳?”
“我隐居的地方附近有一个燕岩,是燕窝的产地。因为我救了那村民儿子的命……”惠能随后问李氏讲起了这燕窝的来由。
听惠能讲述这燕窝的来历后,李氏眼眶里溢出泪水来,拿过那燕窝,仔细察看一番后,动情地说:“能儿,你有如此的孝心,真是我的好儿子。”
惠能语带歉意:“娘亲,我离开龙山后,家中只有您一人,虽然舅父有时会过来照顾您。但是平日没有人替您挑重担,没有人在您跟前嘘寒问暖,没有人替您捶腰松骨。这些年,可真是苦了您。”
李氏显得很平淡:“我这个人注定命贱,一生下来就是要挨苦受罪的了。”
母子倾谈之间,惠能发现李氏不时用手在身上搔痒,探过身来,关切地问:“娘亲,您怎么啦?”
“没……没什么……”李氏的嘴巴虽然这样回答,但身上的瘙痒是无法一时控制得住的,她又不由自主地抓起痒来。
桌上的油灯火苗仍在摇晃闪动,惠能这时才认真地察看李氏的皮肤,见上面有许多大小不一、高高低低的红色斑点,便指着她的皮肤,问道:“啊,娘亲,您怎会弄成这样?”
李氏愁眉皱起:“我也不知道是怎么一回事。自从那天到龙山上去找柴草,我曾经钻进一个灌木丛里,下山不小心扭伤了脚,当天夜晚睡觉的时候,就觉得全身燠热,皮肤越来越痒了。”
惠能把左手伸向李氏:“娘亲,我替您把把脉。”
惠能说这话是有一定把握的。他在离开夏卢村前,曾经跟村中的老郎中兆祥伯学习过一些中草药知识,到龙山打柴时也会采些草药回来,有小病时可我料理。他到黄梅东禅寺,在北院当舂米种菜的寺中杂役,虽然只呆了八个多月,但跟他一块干活同住一室的杂役是一位姓孙的师兄。这位孙师兄是药王孙思邈的家乡京兆华原人,出家前在乡间是个有名的郎中,对各种山草药的药效颇有研究。惠能跟孙师兄十分投契,白天黑夜都在一起,无所不谈,虚心向那孙师兄请教,从中学习到不少关于山草药治病的知识。这一回惠能将所学派上用场了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