他掀开被子,不顾身体的虚弱,缓缓起身。双腿刚落地,一阵眩晕感袭来,他扶着床头稳了稳身形,咬咬牙,一步一步朝着门口走去。每走一步,都能感觉到体力在流失,可他却丝毫没有停下的意思。
下楼梯时,他的手紧紧抓着扶手,生怕自己会摔倒。木质的楼梯在脚下发出轻微的吱呀声,仿佛在抗议他的逞强。终于走到楼下,他靠在墙上大口喘着气,脸色愈发苍白,额头上也冒出了细密的汗珠。但他的眼神却依旧坚定,似乎在寻找着什么,又像是在思索着如何才能更好地守护栀栀,解决那些让他忧心的问题 。
厨房蒸腾的热气中,栀栀正将切好的姜丝码进砂锅。听见木质楼梯传来细碎声响时,她握着菜刀的手微微一顿——那拖沓又紊乱的脚步声,显然不是病后初愈该有的状态。
她探出头的瞬间,正撞见江凛扶着墙缓气的模样。阳光斜斜照在他身上,却掩不住泛青的眼下乌影,苍白的嘴唇还在微微发颤。“怎么了?”她慌忙解下围裙,快步上前时撞翻了一旁的调料瓶,“是不是哪里不舒服?头晕吗?”
江凛垂着头避开她的视线,指节因过度用力攥住墙沿而泛白。喉咙里像卡着碎玻璃,每一次呼吸都带着刺痛。焦虑如同潮水漫过意识,他知道不该在栀栀面前失控,可太阳穴突突跳动的疼痛却让他几乎站立不稳:“我......”沙哑的音节破碎在空气中,眼前突然炸开刺目的白光,耳鸣声轰鸣着吞没了所有理智。
栀栀看着江凛摇摇欲坠的模样,只当是病体未愈的缘故,心瞬间悬到了嗓子眼。她几乎是踉跄着冲进厨房,手指慌乱地拧灭燃气灶,锅铲“当啷”一声跌进瓷碗,溅起的汤汁在台面上晕开深色痕迹。
“坚持住,我们现在就去医院!”她拽过沙发上的外套裹住他颤抖的肩膀,手臂穿过他腋下时触到一片冷汗浸透的衣料。江凛却执拗地抵住门框,喉间溢出破碎的音节:“别......别去......”他死死攥住她的手腕,指甲几乎掐进皮肉,可在看到她眼底即将决堤的泪光时,攥着的力道又骤然泄了气。
“乖,听话。”栀栀把他冰凉的手捂进自己掌心,声音哽咽得发颤。搀扶着他往外走时,江凛绵软的脚步几乎全靠她支撑,玄关处的钥匙串掉了三次,最终是她咬着牙弯腰拾起,指甲在瓷砖上划出刺耳的声响。春日的阳光落在两人身上,却驱散不了她满心的寒意——那个永远沉稳可靠的江凛,此刻正像片随时会被风吹散的枯叶,让她的心脏被恐惧攥得生疼。
在栀栀就要拧动门把手的瞬间,一只颤抖的手突然覆上她冰凉的手背。江凛的指尖泛着不正常的青白色,掌心却渗出黏腻的冷汗,将她手背洇出深色痕迹。
“我……我……对不起……”他的声音破碎得不成字句,像是用尽全身力气才将这几个字挤出来。喉结剧烈滚动,低垂的睫毛下泛起病态的潮红,往日清亮的眼睛蒙着层浑浊的雾气。焦虑带来的心悸让他呼吸急促,每一个音节都裹着压抑的呜咽,“别去医院……是我的错,我骗了你……”
栀栀猛地转身,看见他苍白的脸上滚落滚烫的泪水。那些泪珠砸在她手背上,烫得她心脏猛地抽搐。江凛整个人在剧烈颤抖,像是被抽走了所有支撑的力量,几乎要顺着门板滑坐在地:“防护服没研发好……我怕你回实验室,才假装需要照顾……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