他掂着铁锹要把陈天达堵的那个水沟给挖开,把水往南边分流。
而陈天达则掂着铁锹站在那条水沟那里,不让郭金富挖田豁子改水。
他两个人,僵在那里,一个要挖,一个不让挖,看样子还要动手打架。
由于前几天下了一场大雨,田冲的水还很大,人们都纷纷的乱改水路,为了好割稻子,把本应该往自己田里淌的水,非要改到别人田里去。
我的一块田,正在郭金富那块田的下面,他田的水多了正好排进我那块田里,我那块田里本来就是块塌田,如果再过一段时间的水,将来担稻挑子就更塌了。
我虽然入赘到凤娇这里才9个多月,不知道她这队的排水情况,但农村“水行旧路”和“两边分水”的规矩还是知道的。
于是,我就扛着锄头要去看看,陈天达如果把水改到郭金富田里去了,也等于改到我的稻田里了,他破坏规矩我也是不愿意的。
我刚走了两步,凤娇就对我说:“国勇,别急,我跟你一起去,咱们去了之后,搞清楚情况了再说话,知道吗?”
我看着凤娇挺着大肚子过来了,就放慢了脚步,对他说:我知道。
看着越来越多的邻居,听到吵架声都围过来了,有空手的,也有扛着铁锹的……
邻居看我跟凤娇来到这里,纷纷给我俩让开了一个小路。
我到现场一看,陈天达做的事情,果然跟我预料的一样,大水通过郭金富的那块田,正好淌进我那块塌田里了,当时我没有吭声。
郭金富对我说道:“国勇你是行夫,一手托两家,你看看队长是不是在欺负人呀。这个地方之前没有田豁子,水一直是顺着水沟是往南淌的。他当上队长后,发水时他就从这里挖个豁子,把水改到我田里来,把这个水沟给堵住,不叫往他田里淌水,怕淹他的庄稼。他的庄稼是庄稼,我的庄稼就不是庄稼了?他这样自私自利的人竟然还能当上队长!”
我对郭金富说:“表叔,别急,没有调查,就没有发言权,我看了一遍再说吧。”
随后,我对凤娇说:“田埂子太滑了,你就站在这里别动,我到刀把田去看看。”
凤娇笑着点点头:让我小心一点。
“刀把田”是一个像菜刀形状的,东、西长田,它连接着西冲和东冲淌下来的水。
也就是说东冲和西冲这两条田冲淌下来的水,都汇集在这块刀把田里了。
然后再从刀把田里往两边分流。
这块田的“刀把”就在田的西头,在刀把的下面有一块5分小长田,这个小长田被村子里人称为“过水丘。”
在过水丘的北头,有一个田豁子接着刀把田里的水。
在过水丘的南头也有一个田豁子,在这个田豁子下面有一条,长10多丈、宽3尺左右的“葫芦沟。”在这条“葫芦沟”的南头,有20多亩的膀子田,陈天达的田就挨着那条水沟。
这20多亩膀子田,栽秧和其他时期的用水灌溉,都是通过这条葫芦沟和过水丘接那块刀把田的水栽秧灌溉的,离了这个地方,那20多亩田是放不进去水的。
我一看就明白了:陈天达害怕大水泡他的麦田,他不用水了,就把那条葫芦沟的接头用泥巴给堵住了,然后,把大水改到郭金富田里去了。
我从刀把田埂子上看了一遍,发现有的田豁竟然堵住了,把水都改到别人的田里去了。
这时,围来看热闹的邻居也越来越多,老队长闫凤启也过来了,有几个平辈的女邻居还在给凤娇开玩笑,说她怀的肯定是个龙凤胎……
我转了一圈田埂,看到了排水情况后,我就走到那个田豁子那里大声说道:“咱们大闫湾跟我老家那个庄都是归余寨公社领导,可规矩怎么就不一样呢。我们那边讲的是水行旧路,从哪个豁子进水,就从哪个豁子排水。你看看咱这队里的邻居有几个讲这个规矩的?比如这个水沟,南边那20多亩麦田,栽秧、救秧用水了,你把过水丘的水挖开顺着葫芦沟往南淌。发大水了,不用水了,你就把葫芦沟堵住,把洪水改到人家田里去了。这就像你饿了,想起做饭的锅了,吃饱饭了,用不着锅了,你就把锅给砸了。这给端起碗吃饭,放下碗骂娘,又有什么区别呢?我老家是我小爹在看水,放水了他一个人放水,发水了也是他一个人挖田豁子,邻居们都是把老田豁子挖开,从来没有人乱挖新田豁子乱改水路的……”
听到这里,陈天达打断我的话,气愤的骂道:“余国勇,你这个外来的野货,这哪有你说话的……”
“陈天达,余国勇是我的合法男人,是咱大闫湾的社员,他咋没有权利监督你呀?我不许你侮辱他!你看你哪里像个队长的样子。咱生产队的账,4、5年了,你没有跟社员算过一次。集中地的承包费都搞哪里去了,钱都花到哪儿了,社员都知道吗?还有咱北大塘,你说你承包了,你开过社员会吗?社员都同意吗?大队干部都知道吗?你那不是承包,你那是利用职权霸占集体财产、侵占集体财产,你不要以为你糊弄几个人签字就算是什么合同了,只要社员反对你,那个北大塘随时随地都可以收回来归公的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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我没有想到,一向温顺的像个小猫咪一样的凤娇,还劝我要忍耐着陈天达,不要跟他发生正面冲突和矛盾的,现在她为了维护我的尊严,她会如此怒不可遏、提名道姓的揭穿陈天达的老底,直击他的要害。
她的这番话也一下子点燃了群众的怒火……
这时,闫凤启大声的说道:“明天咱大闫湾的社员都到大队和公社去,把咱的北大塘给要回来归公,让陈天达把生产队的账算清楚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