孟雁子忽然想起童年,那时她蹲在城墙根玩,总见老人们摸着砖头发呆。
原来那些发呆的眼神里,藏着被岁月啃食的记忆——而她的过目不忘,不过是古城散落在人间的记忆碎片,终于找到了个能装下它们的容器。
“喝水。”
温热的玻璃杯贴上掌心时,她吓了一跳。
李咖啡站在井边的老槐树下,影子被阳光切成碎片,手里还提着保温桶。
他今天穿了件洗得发白的蓝衬衫,右手指尖有点红——是摇酒器握久了的痕迹。
“我调不出让你满意的酒,”他说,声音轻得像槐花落,“但能陪你把这些记忆安放好。”
孟雁子笑了,可等他转身去给老槐树绑防蚊带时,她的手已经摸向本子。
笔尖落下的瞬间才惊觉——她又习惯性地想记下他说“陪你”时,右手指抖了一下。
腕间猛地一热,红锈线从手肘蹿回手腕,像根烧红的铁丝。
“嘶——”她倒抽冷气,赶紧合上本子。
李咖啡转身时她已经低头整理刻刀,可他还是快步走过来,握住她的手腕。
体温透过皮肤渗进来,带着点酒窖的凉:“又疼了?”
“没事。”她抽回手,“该去文昌门了,那边有块断碑,记着……”
“记着三十年前小学生种的银杏树。”李咖啡替她说完,“我查过资料,碑是1993年立的,后来修路被埋了。”他弯腰捡起她掉在地上的刻刀,刀柄磨得发亮,“我陪你去。”
文昌门的断碑埋在绿化带里,孟雁子跪在地上去扒土时,李咖啡在旁边用折叠铲帮忙。
泥土混着草叶蹭在她白衬衫上,他也不嫌弃,直接用袖子替她擦脸。
等碑身露出半截,刻刀刚碰到石面,远处传来刺耳的刹车声。
齐伯的黑轿车停在巷口,车窗摇下条缝,露出半张紧绷的脸。
孟雁子直起腰时,看见他手里攥着个老式录音带,金属外壳被捏得泛着冷光。
“守心会”的人总说他们是守护古城记忆的,可此刻齐伯看她的眼神,像在看颗定时炸弹。
当晚,孟雁子又去了东木头市。
她白天在那面危墙上刻了“张奶奶,重阳节有人陪你”,现在月光下,砖面泛着不自然的黑——被人泼了漆。
她蹲下去,指甲抠进漆层。
油漆的刺鼻味呛得人掉眼泪,可她没停手。
指甲缝里渗出血,混着漆片往下掉,终于露出下面的刻字。
小主,