齐伯的吼声像炸雷。
他带着四个穿蓝工装的男人冲进工地,手里举着个老式录音机,地按下播放键。
电流杂音里,响起个少年的声音:爸,别忘了我爱这巷子......是他儿子齐小川的遗言。
声波撞在碑体上,石面竟泛起波纹,齐小川的虚影从碑里浮出来,穿着褪色的校服,手里攥着半块油旋。
这是我和我儿子的地方!齐伯冲上来推雁子,脖颈青筋暴起,你动一次碑,我就放十遍录音!虚影里的齐小川伸手去碰父亲的脸,却穿过了他的掌心。
老齐!
老碑拄着拐杖挤进来,老花镜滑到鼻尖。
他用放大镜贴着碑文看了半晌,突然抬头:你们听——
众人静下来。
檐角铜铃在风里摇晃,叮——第一声,叮——第二声......第七声过后,竟又响起一声极轻的震颤,像有人用指甲刮过铜铃内壁。
子时该响七声。老碑的手在抖,第八声是碑在应。
它醒了。他指着齐小川的虚影,不再只收一个人的念,它在等全城的痛。
暴雨来得毫无征兆。
豆大的雨点砸在铁皮工棚上,敲出密集的鼓点。
雁子裹着湿透的外套蹲在碑前,绷带被雨水泡得发白。
她盯着齐伯离开时摔在泥里的录音机,齐小川的声音还在循环:爸,别忘了我爱这巷子......
我记得。她轻声说。
指尖按在碑面那道旧血痕上,牙齿咬着下唇,慢慢撕开绷带。
纱布粘在伤口上,扯下时带起血丝,疼得她倒抽冷气。
她将指尖抵在碑纹最深处,血珠顺着石缝渗进去。
第一滴血落时,空中浮现出终南山顶的风。
李咖啡的登山包上挂着个铜铃铛,风一吹就响,她举着记录本喊我记住了!,围巾被吹得糊在脸上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