九月初,热意不减。
结束了与刘嘉欣的饭局后,餐厅离家不太远,孟思远扫了辆共享单车,骑车回家。夜里起了风,车轮碾过零星的落叶,是窸窣的沙沙声。路上偶有散步的行人,她听到一句要变天了,心中没当回事,可自行车才锁上,雨就落下了。
虽只像是被风挂来的小雨滴,孟思远还是快步赶回了家。刚进门,就听到了衣架的落地声,她匆忙跑到阳台,将窗户合上后,再拾起掉落的杂物。
外面已狂风大作,窗户关得不够严实,风透过狭小的缝隙发出惊悚的刺耳声,她皱着眉再次用力关上,再扣上了锁。
一只袜子被吹落在阳台角落的花盆上,她捡起时才发现这盆仙人掌已经死了。它周围的几盆植物,要么半死不活,要么死得彻底。
骤雨已来,密集地打在玻璃窗上,急促到像是要摧毁一切。
孟思远倒了杯梅子酒,扯了椅子到阳台听雨声,是今年以来难得的闲适。社交结束,于她并不是一种解脱。
社交要调动所有的感官去接收对方的讯息,再思考要给出何种回应,大脑处于高度兴奋状态,结束之后,她仍会控制不住地回想自己有没有说错话,或是没有及时领悟到对方的意思。
她有时也会厌烦自己想太多,从前的自己不是这样心思缜密的人,甚至是厌恶,认为这类人自寻烦恼不说,让旁人看着都累。
选择去往位于京州的总部,她是出于职业规划的考量。在这儿的工作日益得心应手,也仍觉得有进步,她却莫名地感受到一种停滞,成长速度没有那么快了。
随之而来的是淡淡的厌倦感,她无从分辨这种感觉是一种情绪,生活中骤然失去一个温暖的陪伴而产生的延迟的低落,还是工作上的突破不够。
而不多久,总部的人事就来跟她聊了。
公司处于上升期,不论是Title还是薪酬,都算满意。职能上,还有一定程度的转变,即意味着有新的挑战。孟思远唯一犹豫的,是京州这个地方。
但她很快就给了回复,整件事也进入了走流程的阶段。
而这件事里,她唯一想不通的是,刘嘉欣向总部推荐了她。虽然有一种可能是为了将她踢走,但概率很低,没必要这么绕弯加大操作难度。
回想起刘嘉欣的话,孟思远不得不承认,她说的不算错。到直接向老板汇报的地步,的确是她没有想过的。
老板她在年会见过的,不知是否是自己处于下属的角色,对方的气场太过强势,她莫名感受到一种压抑感。不过她还是会被老板的记忆力惊讶到,旁边副总向老板介绍了她后,老板向她打招呼,说做得不错,还具体地说出了项目名。
那是她进入公司后的第一个项目,到一个新地方,必须拿出实打实的成绩,才能立得住。付出多少努力自不必说,拿到的bonus已是证明了她的付出。认可也是一种证明,她淡定地回了句谢谢。
也就这么两句对话,老板就在下属的簇拥下,与下一个人打招呼了。
年会办的挺好,没有轮环敬酒的环节,几个节目过后,就开始搞抽奖。从现金红包开始,金额大到几乎全场都屏息等待结果。
孟思远也不例外,但她不是有这种运气的人,最大额度的等级抽完后,她低头看了手机,就将自己的号给了下属。
先行开溜的她,大摇大摆地从正门走了出去,觉得这不是什么大事,被发现了也没什么。结果,她在大门口看到了老板。
他正在打电话,没看到她,她有点心虚,一撞就撞上了大老板。但她也进退两难,她打的车正在赶来,定位点就在大门口,只能希望他没看到她。她安慰自己,看到了,他也不一定记得她。
天气很冷,她没有穿羽绒服,冻得都不想拿出手机装忙碌,手插在口袋里看着前方,等待距离五百米却始终没到的出租车。